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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闻传媒集团独家连载《王楼,你是一个干大事的人》(2)

时间:2021-03-30  来源:  作者:

 

 

第二折  “王楼,你是一个干大事的人!”

 

 

世上有一件事非常容易,就是说话,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世上有一件事又非常不容易,仍是说话,听的人可能顿感六月寒或三冬暖,说的人也可能埋下祸患的种子或时间的惊喜。

 

“王楼,你是一个干大事的人!”这句我年少时听到的不容置疑的话改变了后来。

 

那是2007年中考前夕的初夏,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中午,全校师生正在午休,丝丝风花游走在桌上的书页间,阵阵蝉鸣聒噪不已但却让人浑然不觉。我们的教室在三楼,北面靠窗的地方有一排长得正盛的垂柳,应该是很多年前就种下了,正好跟我们教室高度相仿,倒也赏心悦目,像是特地为我们准备的一样。

 

我并未熟睡,因为趴在课桌上睡觉真是件将就的事,但也没得选。

 

跟很多人一样,我是在学校寄宿,早七点出宿舍,晚九点回宿舍,镇上的初中生活并没有原先设想的那般紧张,或者说,用安逸来形容也不为过。安逸的另一层意思是,我的成绩足以保证自己成为师生口耳相传的风云人物,那时候学校给我们编学号是按成绩排序,我是班里的一号,兼任了很多职务。

 

我原本打算去县城的实验初中读书,因为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县城实验初中的老师来发宣传单,希望我们报考实验初中。宣传单印得五颜六色,更吸引我的则是上面五彩缤纷的校园生活:美丽的建筑、慈祥的老师、活泼的笑脸……这些无不让我心向往之。好不容易捱到傍晚放学,我小心翼翼地把宣传单叠好塞进书包里,自行车蹬得飞快,莫名兴奋了一路。“我要去实验初中读书!”我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大胆的想法告诉父母。

 

村里的孩子总是这么可爱!四年级之前,我是在村里读的小学,教室是很简单的一排砖瓦房,我盼星星盼月亮都盼着快点读到五年级,因为五年级和六年级是在我们前面单独砌的一排,那两间教室的地面是水泥地,而我们的是砖头铺就的。砖是红砖,但用不了多久就被我们踩成了灰砖,所以学校会定期组织一次大扫除,有一项艰巨而有趣的任务便是铲砖头上的泥巴。

 

后来的某天,班主任突然宣布说学校要跟镇上的中心小学合并,过完暑假直接去镇上报到。呵,这倒好,水泥地面没踩到,直接踩到了大理石。我被分配到了五(3)班,班主任是当年在我们村教我们数学的杨建华老师。有一点倒更让人啼笑皆非,就是在村里小学读书的时候,每次开学领完新书,我们都会很严肃地探讨一个问题:课本上几年级几班怎么填?几年级好填,那几班呢?是不是上学期是三年级一班,下学期就升一格变成三年级二班?我们确实很认真地这么填了。

 

县城实验初中的教学质量肯定没得说,因为我至今都记得一位姓沈的女老师调到了县城的实验小学教书,原本是我们村、后来被分配到五(1)班的那个同学经常跟我提他们沈老师的事,言语间充满了自豪,想来实验初中应该也差不到哪。望着宣传单上那一圈红白交加的橡胶跑道和实验室里琳琅满目的仪器,我暗自惊叹,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学校?我打小就喜欢做实验,譬如在课本上看见富兰克林用风筝接引雷电,我蓄谋已久地在一个夏日雷雨到来之际迎着飞沙走石的狂风去放风筝,还没放一会儿就被母亲勒令逮了回来;草长莺飞的时节,我还喜欢在碧波荡漾的溪流里舀一盆蝌蚪回来养一段时间,放点石头和青苔,看看它们的尾巴到底有多神奇;冬天也不闲着,找几个窄口玻璃瓶子装满水,搁在猪圈沿子上,幸灾乐祸地盼第二天起床时玻璃瓶子崩裂成两截,哈出来的热气仿佛是对全世界的挑衅……

 

父母认真考虑了我要去县城实验初中读书的想法,并最终由父亲很郑重地告诉我结果。结果是不同意,父亲原话是怎么说的我忘了,但不同意的理由我却记忆犹新,父亲用了一句老话:“是金子在哪都发光!”我清楚地记得这句话是因为父亲用了两次,一次是打消我去县城实验初中读书的念头,还有一次是打消我报考镇上初中重点班的念头。

 

当时我不懂,后来大了点,才渐渐体会父母的不易,原来去县城实验初中读书要多花不少钱,报考镇上初中重点班也要额外多交一笔费用。

 

那时的乡村普遍贫穷,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望天收,一年到头起早贪黑地忙,也忙不到什么钱。记得小学每次放学回去,家里养的几只鸭子都早早地蹲在院子里,一听我开院门就前脚跟后脚追着我,因为我总会去西房的蛇皮袋里舀一瓢稻喂它们。后来,它们大了,父母就把它们全卖了,一只都不留,鹅也是。说来可笑,农村的孩子都不知道鸭肉和鹅肉是什么味道。看着开摩托车的把它们塞进后座两旁的竹篓里远去,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还好,鸡不卖,因为鸡要生蛋,逢年过节宰一只或红烧或煲汤,有公鸡的话先宰公鸡,所以,鸡窝里基本上都是老母鸡。

 

提到老母鸡,我倒突然想起一件糗事。那时候每年开春,家里的一窝小鸡都是老母鸡痴痴呆呆地孵化的,有一次我看老母鸡领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鸡仔晃到草垛根觅食,草垛旁是片小池塘,我经常在那里摸鱼捉虾,或是自己的哪个动作惊到了这群小鸡仔,但见那只老母鸡张开翅膀,鸡毛全都竖了起来,喉咙里咕咕直叫,冲上来就要跟我拼命。那架势吓得我撒腿就跑,一溜烟跑到堂屋关上门才算躲过一劫,透过门缝瞅了小半天,感觉没动静了才敢出去,我至今都记得那只护犊子的老母鸡。

 

父亲说得没错,是金子在哪都发光。我在镇上读了一个很普通的初中,连报考镇上初中的重点班都不再奢望。我们那一届共有6个班,其中有2个重点班,颇为讽刺的是,中考放榜后,全校的状元、榜眼、探花只有一位出自重点班,且不是状元,我占了其中一席。后来,我如愿以偿被县中的重点班录取,时隔三年,终于以另一种姿态步入县城一脉相承的学校,这真是件给父母长脸的事。

 

兵荒马乱的青春里,比父亲“是金子在哪都发光”这句老生常谈的话更让我记忆犹新的,当属教了我两年初中英语的恩师陈诗伟那石破天惊的一句:“王楼,你是一个干大事的人!”

 

“王楼,你是一个干大事的人!”用石破天惊来形容这句话并不为过,因为,这句充满了笃定和期许的结论本不该以开场白形式出现,但事实是,它毫无任何铺垫,似滚滚春雷蓄势滚到了初夏的这个节点突然炸裂般从空气中传来。恩师说得清楚,我听得分明。

 

那一瞬,自有生以来,世界出奇的安静。

 

恩师陈诗伟当年很年轻,尚未婚配,外地人,据说家境很不好,和姐姐相依为命。镇上的小学和初中距离不远,我读六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吃完午饭还跟他打过乒乓球,他说等我们小学毕业后就教我们,果然,一语成谶。

 

他在我后背轻轻敲了几下,示意我跟他去隔壁的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就我俩,空气要比教室里清爽很多。彼此相对坐定,他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出了我永生难忘的第一句话:“王楼,你是一个干大事的人!”

 

恩师喊我去办公室作甚?应试教育的题目基本上换汤不换药,一窍通,窍窍通,考前谈心于我已纯属多余。显然,恩师跟我的对话虽是谈心,但并非狭义上的考前谈心,因为他只字未提“紧张”这类字眼。多年后的某个瞬间,包括此时此刻,我甚至怀疑那都不是恩师的本意,而是一种神奇的外来力量要借他之口告诉我点什么。

 

我已经忘了彼此对话的具体内容,只记得自己随后讲了点家庭境况,别无其他。但“王楼,你是一个干大事的人!”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却鬼使神差般留了下来,像是梦醒的瞬间拖拽出的一句断章残篇。安静的办公室、正盛的垂柳、清凉的微风、阵阵的蝉鸣、懵懂的少年……呵,多么神奇而柔和的一个梦境。

 

我那颗年少的心剧烈震颤,大地开始龟裂,河水开始沸腾,那句好似从梦境里拽出来的仅有的一句话是一场梦的终点还是起点?仗剑走天涯的年纪,这是多么动听的一句话,像极了远方——日升月落的远方,不管世界多么黑暗,地平线总有若隐若现的光指引着我、召唤着我。由此,一生便成了追寻,而寻找,终会寻见。

 

无可否认,恩师的这句话让我痛苦至今,当然,也让我幸福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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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楼,南京山海经行影业创始人。1992年出生于江苏省扬州市,2014年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商学院,已出版图书《伏羲女娲》、《逆风追风》、《大荒青衣》、《做最优秀的人民教师——徐悲鸿“关门弟子”恽宗瀛从教启示录》,参与编写《中学生轻阅读江苏名篇》等。山海英雄联盟书系业已立项创作。现兼任中华《诗词月刊》南京站站长、中缅经济合作发展促进会高级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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