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传媒集团独家连载《王楼，你是一个干大事的人》(20)

第二十折  一毛钱投资

“在我决定写这本书的时候，其实我心底里一直盘算着要好好写写母亲，但我惊讶地发现，母亲竟跟水一样，以致我无从抓起，尽管她是形影不离且对我人格熏陶影响至深的一位。”这是前文提及的一段。

当下的我困顿不堪却始终踌躇满志，兜兜转转，对《山海经》项目的阐述业已临近尾声，我想了想，还是写写母亲吧。乡人常说：“男子无女不成家。”母亲在，家就在，任一年三百六十日的风刀霜剑严相逼，闭上眼，想起母亲，远远便能望见窗口透着的灯光。阡陌里的那一盏灯，是故事开始的地方，那里没有全世界，那里就是全世界。

但是写什么好呢？写一件小事吧。

2010年考上大学，对着家园落日的祈盼终于成真，我如愿去了朝思暮想的远方。那时候没什么钱，揣着生拉硬拽赚来的3600块钱补课费就离开了生我养我廿载的故乡，若非急事，平时都舍不得打长途电话，每天傍晚六点钟左右只是给母亲发条信息报平安。发信息便宜嘛，一毛钱一条，母亲收到信息后会第一时间给我回一条。

信息的内容真是简单到出奇，一言以蔽之，我发的是：“没事，放心。”母亲回的是：“吃饱穿暖，注意安全。”

毕业后手头宽裕了些，随着通讯技术的日益发达，电话费也越来越便宜了，摊下来差不多一毛钱一分钟，彼此不再发信息，转而打电话。日落西山的时候，我会主动给母亲去一通电话，我这边若有什么特别新奇的事，或者老家有什么婚丧嫁娶，彼此会多聊一会儿，正常都没什么事，通话时长不超过一分钟。唯一的区别是，那段对白的顺序颠倒了，都是母亲先叮嘱：“吃饱穿暖，注意安全。”我应声点头：“没事，放心。”

有时候母亲在厨房或菜园子忙活，电话是父亲接的，我总会不自觉地问一句：“咦，咋你接的？妈妈呢？”所以，说是给家里打电话，实际上就是给母亲打电话，母亲若不接，总觉得跟吃饭没菜一样索然无味，还沾了吃饭的名。

母亲恐是世上为数不多知道太阳何时下山的人，彼此这段简单的对白也风雨无阻地持续至今，今年已是第十一个年头了，每天一毛钱无疑是我此生最奢侈的一笔投资。记得舅舅家孩子前几年参加高考，作文题目是《话长话短》，她事后问我该怎么写才好，我想都没想就跟她讲了自己与母亲的这个故事，她闻之默然。

有一次回老家，饭后在院子里陪母亲散步，母亲突然说：“你回来，我手机放老柜上就不用看了，平时一到吃晚饭的点，手机就捏手上。邻居都羡慕死了，说你家孩子天天给你打电话，他们家孩子从来不打，都是他们打过去，说两句就嫌烦……”

若有一天，这段对白的顺序再次颠倒，先是我说：“吃饱穿暖，注意安全。”母亲答曰：“没事，放心。”那母亲应该很老了吧，真心希望这段对白永远不会颠倒，不管今生，还是来世。

人之为人，有回忆，真好！谢谢你，母亲！

作者简介：王楼，南京山海经行影业创始人。1992年出生于江苏省扬州市，2014年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商学院，已出版图书《伏羲女娲》、《逆风追风》、《大荒青衣》、《做最优秀的人民教师——徐悲鸿“关门弟子”恽宗瀛从教启示录》，参与编写《中学生轻阅读江苏名篇》等。山海英雄联盟书系业已立项创作。现兼任中华《诗词月刊》南京站站长、中缅经济合作发展促进会高级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