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传媒高级顾问罗崇敏博士《教育元典》21讲《办有灵魂的大学》

大学是什么？大学一词，从拉丁语“UNIVERSITAS”派生的，意思是“教师和学者的社区”，泛指实施高等教育的大学，是提供教学、研究条件和授权颁发学位的高等教育组织。那烂陀寺是史料记载最早的大学，始建于公元五世纪。就是现在的亚洲的高等学府翘楚，据说就是唐三藏取经的大学。中国古代大学一词除了指儒家经典四书之一的《大学》外，还指聚集在特定地点整理、研究和传播高深领域知识的机构，比如，稷下学宫、太学、国子监。现代意义上的大学诞生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最初的意思是教师社团和学生社团。中国第一所现代意义的大学是北洋西学学堂，今天的天津大学，成立于1895年。2018年中国大陆地区共有普通高等大学3000余所。在校大学生2700多万，高等教育毛入学率43%，我国高等教育在十五年前已经有精英教育转向大众化教育，现在已经向高等教育普及化迈进。但是中国在北洋政府和民国时期还产生过现代大学，而现在不存在现代大学，因为现代大学应该具有三个基本特征，一是有自由之思想，二是有民主之精神，三是有科学之理性。中国现在的大学都不具备这三个特征。

现代大学的使命是什么？普遍认为是人才培养、科学研究、服务社会和文化传承。也就是说，大学应该是人才的摇篮、智慧的圣殿、创新的基地、服务的桥梁、文化的栖息地，对于大学的使命和精神我的先人在四书五经中的《大学》里概括得很好：“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在古人眼里，大学就是大学问，就是治国安邦的方法途径，是正大光明的德行和德政，是在体察和尊重民众中服务社会，是追求至善至美的最高境界，实现个人和社会的奋斗目标。曾任清华大大学长的梅贻琦先生说：“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也就是说大学是群贤毕集的地方，是获得大学问的地方。这句话是根据孟子所云，“所谓故国者，非谓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演化而来的。在古代和现代大学发展的足迹中，追寻大学精神，我认为大学精神主要是自由精神、创造精神、批判精神、传承精神、大爱精神。

有灵魂的大学是有自由思想、民主精神和科学理性的大学。是培养人发问、反思、批判的理性思维和创造创新能力的大学，是有培养人学习、借鉴、传承历史知识和经验的胸怀和能力的大学，是有培养人的大爱之心和社会责任，使人具有服务社会的情感和能力的大学，是能引领社会和促进社会文明的大学。非常遗憾中国大学基本上失去了大学的使命和精神，沦为政治工具和生存工具，大学的官场化，学习的工具化，学术的功利化越演越烈。大学的价值不断流失，大学的创造力不断丧失，大学的素质贫困不断加剧。大学应该是文化的圣地，却成为文化的沙漠。在中小学学考试知识，在大学学庸俗的关系知识；在中小学学规则，在大学学潜规则；在中小学学做人，在大学学做“鬼”。大学不但培养平庸的谋食者，更培养了精致的“阴阳人”。大学灵魂不灵，魂不附体，形成大学的严重危机。天天讲办世界一流的大学，没有灵魂的大学永远成不了世界一流大学，如果豪华的大学校园装着一堆没有灵魂的肉体，这就不能叫大学，最多只能叫漂亮的“停尸房”，或者叫“屠宰场”，宰杀人的自由思想和创造能力。召回大学的灵魂，办有灵魂的大学，是中国大学变革的方向，是中国大学存在的理由。

有灵魂的大学，是能使人自由思想的大学。人生而自由，自由是人权，自由是一种免于恐惧，免于奴役，免于伤害和满足自身欲望的一种舒适和谐的心理状态，自由具有为所欲为的权力，又有不损害他人的责任义务，体现人的意志自律。思想是客观存在，反映在人的意识中，通过思维活动而产生的结果，是人一切行为的前提和基础。人因思想而与动物相区别，人因思想而尊严，人类因思想而伟大。人的自由分为三个层次，一是人身的自由，二是选择的自由，三是思想的自由，思想的自由是最高层次的自由。思想的自由是指个人的思想能够不受社会的、传统的、宗教的、民族的、政治的既成的观念思维方式和基本理念的束缚和左右，而是以自我的、独立的眼光和思维去观察、审视、思考和体验，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探索、发现和创造。思想自由是人的独立思想的权利，是人权的基本组成部分。思想的自由是人在基本完成其本体的进化之后，而进化到一个新的层次。两千多年前，第一批人类思想家的出现，标志着人类思想的进化已进入到人类思想自由的阶段。从人类思想的进化历史来分析，我当今的大学不是在进化人种，而是在退化人种。用一种“思想”和一种“意志”来控制人的大脑，奴役人的思想，使人没有大脑，失去记忆；使人不敢思想，没有思想，失去自由思想的本性。自由思想是使人成为人，使人成为自由的人，使人成为有价值的人的前提，是使人认识、激发和实现创造潜能，从而实现人的存在价值的基础。大学是生长自由思想的沃土，是培养独立人格的殿堂。大学要保持自己的独立人格和自由意志，保障师生具有言论自由、学术自由、社团活动自由和出版自由。大学要培养师生的自由意识和追求自由的能力，保障师生人身自由和选择自由。培养意志自律的德性和独立人格的尊严，燃烧激情，生长理性，增强意志力，自由的创造自身的价值。

有灵魂的大学是能尊严人的生涯的大学。大学教育特别是本科和专科大学教育，是一个帮助和指导学生建构生涯的过程，既是人生的现实生活过程，也是未来人生的规划和奠基过程，所以，应进行学习生涯、职业生涯和生活生涯的教育。这就需要在大学里面全面实施生命、生存和生活教育，我简称“三生教育”。当代大学生生命价值意识不强，生存能力低下，没有生活的信仰，是普遍存在的问题。通过生命教育，使学生知道什么是生命，什么是自然生命，什么是社会生命，什么是精神生命，什么是生命的价值？认知生命，健康生命，安全生命，保护生命，敬畏生命，不但保护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别人的生命，既要敬畏人类的生命，也要敬畏自然的生命。任何一个人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生命个体，都是自然演化40亿年的结果，我的生命不光属于自己，也属于家庭，属于社会。我没有任何权利残害生命，我只有责任和义务保护生命。生存是生命存在的证明，动物靠本能生存，人靠智能生存。通过生存教育，提高学生的生存能力，增长生存智慧。生存教育主要是独立自主的教育、共生能力的教育、选择能力的教育和意志力的教育。通过生存教育，使学生具有独立和自主生存的能力；学会与他人合作，与社会融合，提高自身的社会化程度；提高自由选择的能力，并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提高抗挫能力，增强学习、工作和生活的意志力，自信，自立，自强。通过生活教育，使学生知道什么是生活，追求什么样的生活，怎么热爱生活，奋斗生活，幸福生活。动物只有生存，人才有生活，生活是生存的升华。我不但要追求殷实的物质生活，更要追求丰富的物质生活的高贵的精神生活。“三生教育”使学生认知生命的价值，增长生存的能力，培养生命的信仰，实现人生的幸福。“三生教育”的实施，要融入到大学教育的全过程，渗透到各科教学之中，使学生知生理，调心理，懂伦理，明事理，知情理，守法理，晓哲理，成为有自由思想、独立人格、大爱情怀、创造能力、社会责任和幸福生活的现代公民。

有灵魂的大学是有创造能力的大学。大学教育不是追求前人所见所思，而是追求前人未见、未思、更未行。大学教育的价值不在于掌握已知的知识，而是探索从未有人知晓的未知知识的能力。探索知识的知识让学生掌握原知识，这才是大学的根本使命。任何一个人都是带着自己的创造潜能来到大学的，大学的，重要使命之一，就是使师生发现、激发、实现和发展自己的创造潜能，使大学成为创造和创新的高地。有创造力的大学，培养有创造力的学生，使学生具有创造自己的学习、创造自己的生活、和创造自己的事业的能力。有创造力的大学，培养和承载具有创新型的教师群体，促进人文和科学的创新，引领社会的创新。怎么建设有创造力的大学？首先，要培养学生的好奇心、想象力、批判力和建构力。要给学生提供国际国内前沿的信息和知识，激发学生的好奇心和想象力，培养学生的反思、质疑和批判的思维和习惯，自主构建自己的价值体系、知识体系和能力体系。不能用意识形态、专业知识和道德思想奴役学生，使学生失去自我选择和自我建构的能力。第二，要不断推进大学的科学研究。要培养师生的科学精神，明确科学目的，建构科学价值。要培养和激发师生的科研兴趣和激情，培养科研能力和科研意志力。要推进大学科学实验和科研成果与社会运用实践相结合，提高大学科研成果的转化率，实现大学科研的社会价值。第三，现在大学普遍存在学术的价值异化，将科研作为赚钱发财的手段，将科研作为提拔晋升的工具。大学论文最多但价值最低，为了学生毕业，为了晋升职称，出高价在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和利用科研项目骗取经费，装进私囊是大学存在的普遍现象。要培养师生的学术和科研正确价值观，消除学术和科研的功利化和工具化。要在价值观培养、制度安排和规则设计上，彻底消除学术腐败和科研腐化的现象，才有办创造型和创新型大学的希望。

有灵魂的大学，是能引领社会文明进步的大学。大学服务社会的核心是引领社会，在引领社会中实现服务社会的职能。引领社会包括直接引领和间接引领，直接引领是通过大学的影响力直接引领社会的文明进步，间接引领是通过培养使学生成为合格的公民，通过学生引领社会的文明进步。首先，是价值引领。培养师生的真善美和自由、民主、公正的价值观，并使师生的这种价值观外化为社会的价值观。大学要成培养大爱之心的情场，培育爱心，使师生爱人、爱社会、爱真理、爱智慧、爱自然，学会爱，学会施爱，使爱成为大学存在或发展的伟大力量。使大学为真理之圣殿和自由的天空，认识真理、追求真理、实践真理、捍卫真理，生长和坚守自由意志、民主精神和公平正义。第二，是智慧引领。国家有边界，智慧无国界。大学要以国际化思维，本土化行动，现代化目标培养人才。培养师生的学习能力、思维能力、批判能力、实践能力、发展能力、创新能力、合作能力、责任能力。不要用狭隘的民族主义、国家主义和泛意识形态化的观点来看待人类的知识和文明，要开放、吸收和海纳人类的知识和智慧，让师生开阔视野，走向世界，丰富自己的知识宝库，将知识转化成能力和智慧，影响和提高全民族的能力素质，引领社会的不断发育和进化。第三，是规则引领。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是制度的发明，制度的发明源自于教育，制度的创新源自于高等教育。高校要在政治制度、经济制度、文化制度的建设中发挥功能作用。要培养师生的制度意识，一方面变革和创建制度，另一方面践行和坚守制度，用规则守护人身，用规则看守社会。大学要自觉参与社会制度的变革和创新，为推动依法治国和宪法治理社会发挥作用，促进社会的公平、竞争和共生。大学要引领公民意识的培养，使公民认识到公民的权力和责任，做合格的国家公民和世界公民。

中国所有的问题，基本上都是制度设计和领导干部的问题。召回大学灵魂，办有灵魂的大学，不是大学自身可以做到的，必须进行政治和社会的变革。（1）进行国家教育制度的彻底改革，建构现代大学制度，即自由、民主和科学的大学制度。（2）依法赋予大学独立办学的法人资格和主体地位，使大学充分履行办学的责任和义务。（3）当权者应该身体力行，维护大学尊严。现在有两种现象很值得深思，一是有的领导干部利用权力，不择手段，使一个小学文化程度的人从农村知青一步进入到清华大学，还莫名其妙的获得什么博士学位，在千余年轻人参加的大会上，照稿子念，还把瞻（shan）念成瞻（zhan）了。还下令全社会把他当作“神”来顶礼膜拜。悲哀啊。不少领导干部沽名钓誉，学术造价骗取从本科到硕士、博士的学位。二是国家领导人的子女没有一个在大学从事教学科研的，省部级领导的子女也很少在大学任教，他们到哪里去了，要么是当官掌权去了，要么是经商发财去了。在他们的眼中，大学从教是没有尊严的职业。但他们的父母却让用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去，让别人去坚信。如果大学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神圣，他们的子女为什么不到大学呢。大学的尊严首先是毁在当权者手中，所以要召唤大学的灵魂，恢复大学的神圣，必须从当权者做起。（3）大学必须自觉肩负起引领社会的使命。现在的大学在适应中“迎合”，在“迎合”中失去自我，陷入社会的“沼泽地”而不能自拔。比如，一个小小的“中国居民身份证”最起码有五个错误，但大学精英们没有一个人去发现和呼吁改正。一是把“公民”和“居民”混为一谈。公民是法律概念，居民是地狱概念，人民是政治概念。一面叫“中国居民身份证”，另一面是叫“公民身份证号码”。二是身份证要求填写“民族”是对少数名族的歧视。三是“出生”填写的是出生的日期，应该改为“出生日期”。四是“公民身份号码”应该改为身份证号码。五是“有效期限”填写了办证的时间和“无限”这就是成为“有期无限”，应该分别改为办证时间和有效期限。公安部门可以不讲语法，不讲逻辑，但大学教授们精英们必须要讲的。现在的大学盲目加麻木，盲目迎合当权者，麻木的生存在社会的一角。所以大学招魂，办有灵魂的大学，既是前社会的责任，也是大学的使命。